李丹
今年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特殊的毕业季。因为疫情的影响,我们这届毕业生足足放了半年假,好不容易盼到开学通知,屁颠屁颠地返校才发现学校早已不是昔日自由的景象:进出校门严格把控,每日按时健康打卡。校园里随意走动的人很少,天气炎热也戴着口罩。
我一路拖着行李箱回宿舍,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胡乱摆放的行李,门后还叠放着两个超大号的编织袋,导致门只能打开一半。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一下便冲淡了我内心的喜悦。不过大家确实很久没见面了,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唠嗑。舍长尤其话痨,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。她一向如此,每次收假回来,总会说:“我终于见到你们啦,好开心!在家都没人陪我说话的。”对此,我表示理解。
学校是不能随意进出了,想出校门必须有请假条,请假的流程也比较繁琐。照今年这种特殊情况,毕业聚餐显然是不可能实现了。毕业标配之一的散伙饭不吃怪可惜的,我们宿舍便自己点外卖聚一聚。有两个舍友在中学顶岗,还调课请假赶了回来。
那晚,我们8个人盘腿围坐在两张拼起来的小书桌前,桌上摆着宜州特色的烤鱼、龙虾和螺蛳鸭脚煲,飘香四溢。舍长给每个宿舍成员倒了一杯可乐,我们举杯说着对各自的祝福语,可乐也能喝出饮酒的架势。吃着美食然后便聊起了人生。自然是逃不开女生宿舍最爱聊的感情话题。个子最娇小的那个舍友和男朋友感情很好,基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。我们一致认为她会是最先结婚生子的那个。为此我不止一次地打趣道:“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请我们吃扣肉啊。”一说到吃扣肉大家都笑了。她笑得最开心,露出整齐的白牙。后来我们又说到工作,她们毕业都选择回家乡当老师,一半人已经签了单位。这时候,我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。对于工作的选择,我想从事新鲜而有挑战性的,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。她们追求的是一种平淡安稳的生活,不想经历什么大风大浪。而我更希望自己身上有更多的可能性。或许我可以当个编辑,当个文艺工作者,或者去从事一些新兴职业。看似有很多路可以选择,究竟能不能走自己还是茫然的。“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体聚餐了。”舍长说。我只在心里叹气,即便心里再有诸多不舍,天底下毕竟没有不散的宴席,人际交往圈子的更替是一种必然。
毕业典礼如期而至,我站在班级队伍的后面,看不清校长的模样,大体能听到他慷慨激昂的发言。无人机在我头顶盘旋,不知道为什么,我竟没有感觉到悲伤,就和平时参加集会的心情是一样的,内心毫无波澜。直到学弟学妹们唱歌为我们送别,我才有点想哭。自己真的毕业了,要离开学校的庇护独自去应对社会这个大熔炉,往后的一切都是未知。中午的学位授予仪式在艺术楼演播厅举行,我穿上了学士服和心仪的高跟鞋,在台上和校长握了手,捧着毕业证书,和校长合影,留下我在母校的最后一张照片。
离校那天,宿舍已全部清空,恢复成我们大一刚搬进去的模样。我是第三个走的,和舍友们道别,和门卫阿姨告别,在校门口的登记簿写上:不再返校。